夜半从噩梦中惊醒，才发现小千并未入眠，见我醒了，就看着我。
看着她的脸，有一瞬间好像又被带回刚刚的噩梦之中，回过神来，却见女儿看透了我心思一般，将她的脸别过去。
“睡不着吗。”
“根本不困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“我们能赢过那些猎人吗，他们那么强，爸爸你连梦境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。”
“并不是所有猎人都有杰洛的那种实力的，不对上她，其他应该能勉强处理；再怎么夸大其词也总能抓到破绽，毕竟他们是血肉之躯。”
“这跟杀人没有两样了吧，爸爸，包括上次，那个猎人也死了，就在我面前。”
“但他们也杀人。”
“你这借口好烂，事实上、这不关我们的事吧，面对那样的怪物，我们自保都来不及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猎人，千奈美的哥哥他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。”
“也是。”
面对她跃进的思维，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，但话题迟早都会是这个走向，只是真待被这么问到、我还是止不住地烦躁。
至今遇到的两起对敌行动都是给被动卷入的，我俩还没有收到过组织指派的任务。
解决闯到我们楼下的那名猎人的那个晚上，事情不过是碰巧，结果上算是那个猎人自投罗网来的；那之后我和付延之商量着带我们打一场完整的狩猎，但还不到约定好的日子，就遭遇了杰洛那件事，感觉大家也是身心俱疲，暂时不会有什么新动作了吧。
培训什么的也是我一个人在说，带上小千她会愿意吗。
强如杰洛，这个世界有人能击败她吗；我们再怎么训练变强，只要面对杰洛，就只能乖乖挨打吗。
再说小千明明注意到杰洛与自己长得相像这点，却不问我点什么，她觉得我不知情？
还有那只猫的存在也让我很在意，杰洛会养宠物的吗，那真的是宠物吗，前阵子在杰洛家并没有看到她收养宠物的迹象啊。
太烦了，信息有千丝万缕我却无法将她们联系起来。
“睡不着、总不会是因为明天要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同学面前、让你激动了吧。”
我发出了尴尬的笑声，被小千无视了。
空调风刮着，脸上寡得酥痒，我转身将脸埋在枕头里。
小千这样，是绝对睡不着的。
隔天我们来到学校办了入学的手续之后到了班里，小千的这种学生妹的身份幌子也是世界树给我们铺垫好的，要一直和小千一起行动，这点条件当然得有。
付延之说是他给我们申请的，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番情景：我第一次在他妻子脸上看到了笑意。
两人一起，嗯，当然是这样，我不由得露出笑容。
“大家好，初次见面，我的名字是秀川琴月，新的学年起来请大家多多指教。”
虽说这三十出头字略带磕绊，但小千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全班人的视线，却不完全因为她的美貌，虽然听到最多的小声话还是赞赏她的相貌一类的。
学生仔们短暂的交头接耳之后，老师带头鼓掌煽动了气氛，然后就是雨点一样的掌声，小千在我身后几排的位置落座。
千奈美冷不丁凑过来、小声说：
“你有吗，既视感？”
“啊？”我不解地看着她。
“嗯？你没有吗，总感觉这一幕，琴月站在讲台上的这一幕似曾相识。”
莫名其妙，明明游乐园那天你们还聊得那么投机，粘得那么紧，我还奇怪你怎么认识杰洛……想到这儿，我脊背一凉，一些不好的想法从我脑海深处滋生。
立花千奈美，这个人、我得对她多生一个心眼才是，我暗自思忖。
她对那个时候的小千能有多够朋友呢，第一次代替小千来学校的那天也是，遇到冲突竟然落跑了，人胆小怕事也能说通，但是感觉上就不让人再想去亲近她了。
任课老师组织起了朗读，朗朗的书声盖过了我的思绪，我转过头，却看见女儿在望着窗外出神，清晨的曦光游进来，却给她身上的几处阴影染了更深的黑，和洁白的衬衫一搭配，拼出落寞瘦长的影子来。
整个上午四节课，听他们念了三个半小时的经，我感觉我脑瓜子也要秀逗了，果然人还是得服老，五十多岁的老人想和年轻人作比较，开什么玩笑话。
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小千，千奈美这家伙倒是听得很认真，笔记也是很下功夫，她自己写的笔记跟给我的那些完全一个式样，这点倒够意思。
“喂，司徒，立花！”
耳边响起了讨厌的声音，是那四个小鬼的中镝木以外的那个男的，我记得是姓李，叫李中幸。其他三个连体婴儿也跟在姓李的身后出现。
“真小气啊，让我们也和新来的秀川同学亲近亲近，沟通沟通感情嘛。”
真是玩世不恭，上次杰洛给的苦头还没吃够。
不由分说，他便往我和小千之间加塞，我被他挤得坐不住，只好站了起来，刚想开口骂人，被千奈美抢在了前面：
“你们想干什么，适可而止行不行？”
坐在对面的立花将手里的餐盘摔得一响，盘里的咖喱流得到处都是。
喧闹声很快引来了学生们的关注，两个女靠近围在了小千另一边，加上这个姓李的男的、三人左右夹击，小千只是低着头，一声不吭。
“够了，别胡闹了，吓着新同学就不好了。”用这种口吻说话是想让人谢谢你全家吗？这个叫镝木的人真让人火大。
“让开，这位同学。”我对姓李的这样讲，一边狠狠地盯着他。
“饭都放在这里了，我在这里吃怎么碍着你了？食堂不是哪儿都能坐？你怎么不挪呢。”
“这位李什么同学，我们和秀川本来就相识，朋友和朋友坐一起吃饭就有，你一个陌生人硬是凑过来，就不大礼貌了吧。”
狠头上来了，故意说岔他名字，就是要惹怒他。
“什么叫李什么同学。魔女大人真是健忘啊。”
魔女大人？算了，也行，知道我是魔女，你们还不赶紧爬？
“还是说，魔女大人在大家面前也要发功变魔术？”
他甚至把腰一仰，就跷起二郎腿。
火药味愈弄，大家聚拢的视线怕是绕不开了；尤其镝木，目光放在我身上刻意得狠、盯得人怪难受。
哼，瘦皮猴，别怪我不留面子！
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我抓起桌子上的饭就往他的脸上盖去，还烫着的咖喱，虽说是浪费了些，但拿来治他绝对灵验。
只见他哇地一声大叫，赶忙用手抹开咖喱糊糊，身体往后倒又忙用手撑着地面加一转体不至于扭着摔了，肚子架在椅子上，两腿跪着，还有倒扣在地上的饭盆，配合着他沾着咖喱的脸和手，看起来就跟条狗趴在地上吃食一般。
“啊，啊，啊！”
他嘶吼着，喊着却失了声，哑着嗓子出气。
现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了，我感到搭在桌角的手被谁一抽，害了我个趔趄，转头一看，镝木捉着我的手腕，瞪着双牛眼睛鼓鼓的，鼻子里出着粗气。
“你怎么能这么做？”
他强忍愤怒的样子，半天憋住这一句。
你还敢问我？
我瞪着他，没说出口，甩开他的手，领起小千就离开食堂，千奈美跟上在了后边；我握住缠在腰上的枪套里的枪把，防止他们追上来对我们出手。
结果被我用咖喱糊脸的那男的整个下午都没回教室，那三个人悻悻地回来教室也只是横着目看我，也没再来来找我们麻烦。
就这样安全地待到了放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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